腦中閃過我不斷向人「擋啷」的尷尬畫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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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上在倒數第二站才發現沒帶錢包
要拍照時拿相機出來才覺得事態嚴重到沒帶記憶卡。
收工後,以為大概就這麼倒楣了吧,
才驚覺根本不是這樣。
悠遊卡靠近刷卡機時出現x,「嘟-」,
摸摸口袋,抓出一些零錢,丟了十五塊下去,稍微算一下,
到我要下車的地方至少要兩段票,
此時身上剛好只剩再一段票的錢。
正當我慶幸還好可以再投一次的時候,
突然會意過來:「不對啊,這台車只到板橋...那我是要走回去嗎?」
板橋車站離我家還有大概兩個小時的腳程啊!(崩潰)
該不會天註定亡我吧!
已經在車上搖搖晃晃的也不知道該不該下車,
沿途風景都不是自己熟悉的,身心理都顯得有些焦慮。
拿出手機,很好,小鬼們還有留給我一些求生(?)機會,電量顯示13%。
想到黑熊可能還在西門,然後打了通電話過去才知道她正徒步走向台北車站,
YES,應該是可以跟她應急一下沒問題。
掛了電話想確認公車除了停我要的目的地以外還會停哪?
結果......
它有停西門,可是後面加了「國小」!
WT ...。_。
又立刻打電話給唯一的板橋救星,
可是響了三聲沒接...應該還在努力扮演其他角色吧,只好掛掉電話。
(噢,在這慌亂的時刻我還有幫妳祈禱可以快點拍完順利回家喔!)
眼角餘光看見並行的另一輛公車221寫著:「台北車站」
好,我要賭一把。賭它只要一段票就能到北車。
於是按了下車鈴,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等待下一台221,
此刻電量:12%。
來了、來了,大大亮亮的招牌,221。
車上人不多,後面有個學生低著頭玩手機,
一兩個上班族很累地靠在窗邊打盹,
還有一個在發呆的阿嬤。
戰戰兢兢的走到駕駛座旁邊,『請問到台北車站要幾段票?』
只見他趁著紅燈,抬頭思考一下,手指折了一大半,剩下食指和中指。
2段。 2段。 2段。
我頓時心灰意冷、萬念俱灰、晴天霹靂、面如死槁,
難過的退到離門口最近的位置坐下。
「怎麼啦?」『沒有啦,身上錢不夠...。』
苦笑,誰叫我自己太散仙了Q_Q
每次要出門口訣就是手機鑰匙錢包,手機鑰匙錢包嘛....。
「喔,沒關係啦。」他望向前方悠悠地轉著方向盤。
我還在解讀他說什麼沒關係的時候,「就當交朋友啊!」打正,
我看見他牽起嘴角笑了。
『真的嗎?』他沒說話。
他再開口,丟出的卻都是疑問句。
「是不是上班族?喔,沒有啦看起來很老成。」(打擊)「開玩笑的!」
「學生嗎?畢業專題?資訊傳播?微電影?」
「看吧,雖然我是轉方向盤的,但也沒跟社會脫軌嘛」
聊到大學,他說畢業很久囉。聊到年紀,他說他在鬼混。
他說我坐的這個位置的福利就是和他聊天,
每次坐這裏的客人只要遇到緊急事件都會嚇得亂叫,是個名符其實的搖滾區。
講到當時入學制度和現在差異,以前也都還有志願卡,是用「唱名」通知上了哪間;
講到考試,「X,作弊怎麼可以不用!大學欸!」
我笑說現在很少這樣偷偷摸摸,老師都把它合法化,OPEN BOOK了。
「可是賤的是,通常那些都是又臭又長的申論題啊,
課本、原文書厚厚一大本又沒有像字典那樣還有索引標籤!」我不禁噴笑,
「看見朋友動筆動得很勤勞,覺得自己擺爛好像不好,想說也掰一些吧。
下課一問,媽的,他說他根本不會,考卷上密密麻麻都是課本的序言。」
忍不住了,笑得亂七八糟。
一來一往的交談過程中,焦慮、不安和躁動的心情漸漸平穩了,
他的聲音很有磁性,不柔但非常好聽,但是那種磁性讓我想到高中某個化學老師,
塊頭差不多大,雖然我對他的印象僅止於罰學生站在桌子上啦。
他只開了一年半的車,他說不論什麼都要嚐試看看,他說等妳出了社會,
妳會推翻現在所有單純想法,但不要丟掉,
一開始會吃虧,但這社會就是需要一些些衝擊和直接。
他的語氣不像很多長輩一開口就是連珠炮,轟的我措手不及,
有些歷練滄桑,卻又不曾對自己所做的決定或現在的大環境失望。
然後到站了,背起背包,掏掏口袋僅剩的零錢,
「真的不用,你留著下次用吧。」此刻,我還是不敢望向他。
『謝謝你!掰掰!』
蹦蹦跳跳下車後,回頭揮揮手,
他依舊笑容滿面地看著其他客人上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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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我有帶錢包出門,我就遇不到他了
如果當時不把十塊拿給妹妹轉泡泡糖,我就遇不到他了
如果我跑去坐捷運,我就遇不到他了
如果我當時不打算換車賭一次,我就遇不到他了
於是,我開始有那麼一點點相信,
開始認真相信自己做的每個決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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